《我在东北那些年》 第16章 达成共识 免费试读
冯斌不急于拿出书本，他看着列车缓缓在市区中穿梭，眼前的景色逐渐从钢筋水泥变成了农田房舍，陶醉了，以至于没有在意对面同样看向窗外的姑娘。列车驶进隧道，明亮的窗户瞬间变成了一面镜子，他注意到了那个女孩，那个女孩也看到了他。冯斌和那个女孩都把注意力收了回来，但女孩并没有说话，只是礼貌地点头致意。
过不多时，冯斌烟瘾犯了，便走到吸烟区抽烟。他刚点上一根烟，就感觉身后有人在轻拍他的肩膀。回头看去，竟然是那个坐在他对面的女孩。
“不好意思，借一支烟抽抽。”女孩说完，顽皮地吐了吐舌头。
冯斌没想到，这个相貌秀气的女孩，竟然会主动向他借烟，况且烟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联络感情之物，请别人抽上一根实属家常便饭，她用“借”这个字，不知她打算怎样“还”呢。
“借就不必了，君子之交，请你抽烟又有什么关系。”冯斌笑着把烟递给她。
“大哥你真好。”女孩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冯斌手里的香烟，好奇地看了看说，“南方人喜欢抽利群，北方人喜欢抽长白山，这小小的香烟，也能看出两地人的生活习惯不同。”
“是啊，相同的是最后都会死于癌症。”冯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偶尔抽一支没事啦。”女孩极其自然地点着了烟，冯斌看那女孩抽烟的状态，可不像是偶尔抽一支。
“一个人吗？”冯斌说出这句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图谋不轨的话。
女孩似乎不敢接话，也好像觉得他的打招呼方式很唐突，先是愣了一下。不过冯斌是个很容易让人看透的人，女孩可能觉得他并无恶意，终于放松了警惕，很认真地微微点头说：“一个人。”
“听你的口音，你是南方人。”冯斌略有惊喜。其实，即使女孩不说话，他也从女孩的样貌中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。娇弱的双肩，笔直乌黑的长发，温柔的眉眼，水一样的皮肤，纤薄的淡粉色的双唇，给人感觉多么沉静，多么安详。东北女人他见多了，这有如青草般温柔的女子，长这么大也不曾遇到过。
“在这边工作吗？”冯斌好奇地问。
女孩摇摇头，并不说话。
“那你是来探亲，或是来见朋友的。”
女孩依旧摇头，这次是边笑边摇头。
“那你是来干嘛的。”尽管女孩不回答他，他非但没觉得失望，反而越发开心起来。
“就是来玩啊。”女孩轻描淡写地耸耸肩，这个动作在冯斌眼里十足可爱。
“觉得好玩吗？”冯斌问。
“还好啦。”女孩说，“感觉空气好干啊。”
冯斌觉得这女孩的回答挺有意思，也挺笨拙，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。
“说实话，你别看我是本地人，但我觉得这里还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。”冯斌惭愧地笑了笑。
“实不相瞒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女孩与冯斌达成共识，“不过我妈妈却不这样认为。”
“你妈妈？”冯斌一愣，“你妈是东北人吧？”
“不是，我妈是南方人，不过我妈早年在这里工作过，他说东北很好，尤其是东北的男人。”
“我就是东北男人啊，你看我好吗。”
冯斌逗着这个南方女孩。南方女孩想了想，撇着嘴说：“我看你啊，也很一般。”
冯斌开怀地笑起来，他为这个女孩的诚恳而感到开心。一路上若有她的陪伴，他的旅程或许不会沉闷。两人从聊天中相互了解了对方搭乘这趟列车的目的。女孩一听说冯斌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乡，不禁替他感到惋惜，因为女孩从小到大，曾经去过很多城市。
这趟旅途的漫长时间里，果然像冯斌想的那样，有这个女孩的陪伴，他的行程充满了乐趣。问及女孩的工作，得知她虽是南方人，却跟家人住在北京，而且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。
“你这么年轻，就敢轻易相信别人，不是很危险吗？”冯斌问。
“我也不是随便相信别人，只不过我觉得你不像坏人。”女孩说。
“坏人不会写在脸上。”冯斌无奈地笑着说。
“大哥教训得是。”女孩再一次顽皮地吐出舌头，“对了，刚才我看你在座位上看书看得挺入神，你喜欢读书？”
“还行，但不喜欢老师们强迫我去看书。”冯斌说。
“哦，你是个随性的人，不喜欢受到束缚。”
“也许吧。”冯斌想想，觉得女孩说的没错，可是他也记不清究竟从几岁开始，他的生活便离不开各种束缚，直到如今。
“你的梦想是什么，能告诉我吗？”女孩又问。
“不是不能告诉你，是我真的不知道，我以为我知道，经你一问，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。”
女孩微微笑着，像是理解，又像是同情。
“虽然不知道理想，但是我的心里也有个希望。”
“什么希望。”女孩再次锁定了冯斌的脸。
“我希望这个世界能让我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。”
“你真是典型的理想主义，这一点跟我倒是挺像的。”
接近十个小时的行程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说都略显漫长，他们彼此照顾对方，列车在小站短暂停留的时候，冯斌便和女孩一起下车透透气。女孩感到困倦了，因为有冯斌坐在对面，她也可以靠在窗户旁，睡得很安稳。冯斌见女孩似乎睡着了，怕她着凉，便把外套脱下，盖在她身上，只是因为角度问题，衣服几次从女孩身上滑落，折腾了他不少回。他最后一次给女孩披上衣服的时候，唤醒了女孩。女孩的身子微微缩了一下，明白了冯斌的目的便放松了警惕。
冯斌原本想替女孩提行李，可是他怕女孩信不过他，便没有多此一举。他们一起走出站台，冯斌很幸运，刚刚走到车站广场，就看到了等候他的姐姐。
“阿斌。”冯雪寒并没有走向弟弟，而是向他招手，让他过来。
“姐。”许久不见，冯斌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，也许是长大的缘故。
女孩没有立刻跟冯斌告别，而是随着他一同走向了冯雪寒。这个女孩对冯斌已经完全消除了戒心。
“这是我姐。”冯斌说。
“姐姐你好。”女孩说。
“你好，你们还没吃饭吧，一起吃一点怎么样？”冯雪寒对这个女孩有些好奇，说一起吃饭其实也只是客气而已。
“我不吃了，妈妈在家等我。”女孩说着看了看冯斌，“那我先走了，我们改天联系。”
“好。”冯斌点头，目送着女孩前往地铁站的入口。
“这是谁呀？”冯斌的视线还没离开女孩，冯雪寒便好奇地问道。
“旅途上认识的。”冯斌陶醉其中。
“没看出来啊，你还是个花花肠子。”冯雪寒调侃着。
“说什么呢，一个人出来，要是不认识点人，多无聊啊。”冯斌狡辩道。
冯雪寒看着弟弟那张不经世故的脸，替弟弟担忧着，不知他能否接受这座无数人奔着理想而来，又无数人败走归乡的繁华都市。
周帅的车子停在不远的地方，冯斌跟着姐姐过了天桥，第一次见到了姐姐的男朋友。两个男人见面跟两个女人见面自然不同，彼此认可的概率比较大。他们才第一次见面，就在彼此心中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。周帅请冯斌吃了便宜坊，并邀请冯斌去跟他和雪寒同住。冯雪寒一直没有把自己跟周帅同居的事情告诉家里人，所以当冯斌得知消息的时候，有些惊讶。他觉得不应该打扰他们的生活，因此坚持要一个人住旅店。
“这样吧，阿斌。”周帅一边开车一边说，“在北京住旅馆太贵，你要是实在觉得跟我们在一起不方便，你今天先住一天旅馆，明天我帮你租一间地下室。”
冯斌知道自己身上带的盘缠有限，不能铺张浪费，尽管住宿费是包含在差旅费中的，只要不选择价格昂贵的星级酒店就可以，但若能省下这些钱，他的心里也踏实许多。周帅没有让冯斌到处乱撞，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一家快捷连锁酒店。周帅有一点很像冯斌，他也不喜欢强人所难，所以冯斌下了车，周帅和雪寒便驾车走了。
第一天晚上，冯斌给杨阳打了电话，之外便没有外出，晚餐也只是牛奶面包。他很累，躺在床上看书直到睡着。第二天一早，冯斌便早早出发了。他按照冯万海在他出发前告诉他的几个地方去跑市场。一天下来，冯斌除了佩服北京之大，其余就是对人们的生活节奏表示惊讶，他看到的是健步如飞的双腿，地铁站的拥挤，南北面孔的差异。有背着吉他留着长发的摇滚青年，也有挎着公文包，身着廉价西装的上班族。有风情万种的时尚靓女，也有乡音浓厚的农村妇女。冯斌有种奇怪的感觉，这里并不是家乡，却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牵引着他，诱惑着他。
晚上，周帅请冯斌吃了一顿饭，便将他带到花园路的一片住宅区。冯斌虽然偶然听别人说起过北京的地下室，但是没有身临其境，始终还带着不错的幻想。
冯斌刚走下楼梯，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，他才隐隐觉得情况可能比想象得糟糕。下了一层楼梯，便来到了狭窄的走廊，楼梯左边是地下室管理员住的一间小屋，冯斌透过窗子向里瞧去，发现即使是管理员的屋子，也是极其简陋狭小的。
小说《我在东北那些年》 第16章 达成共识 试读结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