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杜宇飞的脸色,刘歌不敢说实话,只能笑着看他的眉眼,一眨不眨地,直到眼睛酸痛,噙出泪水:“我不记得了,他们说是在河边捡到我的,还穿着喜服,我也不知道究竟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。”
杜宇飞扶着刘歌向前走着,很久都没有说话,久到他们都已经走到了万家的大门口。
万家的那一道门,足足有半条街那么宏伟,黑色的柱子和墙面,红色琉璃的瓦,还有门前的侍卫,无一不是比科尔沁的将军府还要好上几十倍的。
曹岩闷闷骂了一声:“呸!这得是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才能盖出这么大的房子啊。”
声音不大,但是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人全都能听见了。刘歌回过头去,奇怪地看着他:“你说什么?”
曹岩臭着一张脸,正打算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,走在最前面的万古麒突然回过头来,一双狐狸眼笑的无甚狡猾:“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市井之流的风言风语啊?曹兄弟。”
曹岩浑身都一抖色,连忙低下头:“不干不干,曹岩确实只是听伙房里的老兵说起过些什么,并不可信的。”
“那就不要跟你家嫂子乱说。”万古麒虽然脸上时刻带着笑,话也不亚严重,却着实让人感到害怕。
刘歌也能感觉到,万古麒可能看起来还要危险,不知道这次叫他们过来是有什么目的。刘歌看向身边的杜宇飞。
杜宇飞冷着一张脸,不知道在看哪里,也看不出在想什么。
“相公?”刘歌轻轻唤了一声,语调轻柔,纵然不必杜宇飞的洪亮,也能吸引到在场所有男人的注意。
却唯独杜宇飞一个,完全没有听见一样,犹自站着,站的笔直坚定,眼睛死死地盯着万古麒的太阳穴。
万古麒被他的目光一吓,笑着开口:“杜公子这是怎的了?一直这样看着我,连身边娇滴滴美艳艳的娘子也全然不顾,难不成,你是看上我了?我可不好男风啊?”
刘歌心里顿时激起千层巨浪,男风你妹啊!上前一步,挡在两个男人之间:“万古麒!你可别打我相公的主意啊!”
万古麒身边一群护卫都被这一声给吓到了,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们少主子名字的人,估计只有他阿玛一个。
一个护卫拔刀上前:“大胆!世子的名字可是你随便叫的!”
万古麒拦住他,笑道:“这名字取来,就是为了给人叫的嘛,你怎么能跟一个妇孺动刀动枪的。”
“呸,”黑脸啐了一声。
蒋沈韩用手肘顶了他一下:“你克制一下,控制住,控制住哈。”
“控制什么,我牙疼!”黑脸双手插着腰,究竟是牙疼还是生气,是个人都能看出来。
万古麒轻轻扫了一眼杜宇飞身后的十几号人物,闷哼一声,十分瞧不起的样子,甩着袖子回转过身,继续向前走。
到了前堂,他突然站定:“烦劳各位在这里稍后,杜公子随我到内堂。”
“哎!我们都是一起来的!怎么偏偏叫我大哥一个过去?”黑脸一眼就看着这个孙子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,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冒险。
万古麒实在不想再更这群人浪费时间,头也不回,便先一步走向了内堂。
刘歌拉着杜宇飞的袖子不放:“让我跟你一同去!”
杜宇飞说:“娘子若是不累,可以坐在这里品品茶,顺便仔细想想家在哪里,为夫去去就来。”
刘歌愣在原地,一晃神,手上的力道就被杜宇飞挣脱了去。蒋沈韩叹了口气,走到一旁座椅上坐下:“本以为进京来,最起码能给大哥谋个一官半职,现在看来,怕是要连嫂子都丢了。”
刘歌听着这话十分不舒服,立即冲到他面前,去揪他耳朵:“你说什么呢!”
“哎大嫂!嫂子!哎呀!”蒋沈韩怕不小心伤到小嫂子,只能任由她欺负:“我错了嫂子!快放了我!”
刘歌偏不,手上用上力道,足足将他的耳朵拧了三百六十度:“再胡说!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,给你大哥下酒!”
蒋沈韩哀求:“曹岩!哎曹岩!你往哪儿躲呢!快救救我!”
不仅仅是曹岩,是个人都嫌他太吵,躲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。
良久,十几个人在这儿等的实在无聊,黑脸带头站了起来:“我要进去看看!他们是不是把我大哥煮了啊!”
刘歌没有拦他,还悻悻跟在他身后,想一起进去看看。
不想,前堂和内堂之间隔断的帘子突然打开了,杜宇飞走了出来。
“是谁啊!谁在我家前堂大呼小叫的!”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,仔细看去,原来杜宇飞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。
黑脸和刘歌退后了几步,给他们让出道来。
“太放肆了!麒儿,这都是些什么人啊?你带进来的?”中年男子居然叫万古麒麒儿,刘歌明白了,他一定就是万古麒的那个阿玛万钧,据曹岩所说,是天下第一大贪官来着。
万古麒走在他身后,脸色带着十二万分的不屑:“不是我,是杜公子带来的人。”
“怎么还叫杜公子呢?应该改口叫干哥哥!”万钧指着他亲儿子的脑门喊了一句,其他人都听傻了。
“干哥哥?”黑脸代表大家喊了一句。
杜宇飞的一双眉眼低垂,不答应,也不否定。
万古麒也叫不出口,只低着头不说话。
万钧像是在一个人唱独角戏一样,转过来又笑脸对杜宇飞说:“既然是你的人,那一定都是英雄好汉,啧,可这位姑娘是?”万钧手指指着刘歌,笑吟吟上前了两步,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胸口。
刘歌就知道,自己一个女儿家站到这么多男人中间肯定是最显眼的,果断后退一步。
失魂落魄的杜宇飞终于有了反应,一个大步挡到她身前,弯腰对万钧说话:“她是我刚过门的妻子。”
“哦,”万钧意犹未尽的收回了那只可恶的咸猪手,在衣服前面搓了搓:“原来是儿媳啊,那公公应当给备一份儿见面礼啊。”
他一边儿说着,一边从自己腰上掏出了一块脸那么大的玉佩:“这东西,可是我宝贝了很多年的啊,不过现在看来,放在我这儿,只能是玉养人,要是交给儿媳妇,定能是以美人之气,养天成之玉,来来来,公公给你带上。”
万钧贼心不死地拿着块破石头,就妄想能从杜宇飞身边绕过,继续揩.油刘歌。
还好杜宇飞立场坚定,毅然决然横走一步,挡在万钧面前:“礼物太过于贵重,娘子年幼,怕是不能妥善保管,宇飞还要准备进宫面圣,先行告辞。”
说完这句,杜宇飞立即转身,拉过刘歌的手腕,就往外走。却听见身后一声低沉的:“站住。”路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家丁给挡了去。
还出不去了?杜宇飞转过身去:“这是何意?”言语里带着压抑的怒气。
万钧温和地跟他解释:“皇上近来,忙着国家大事,操劳得很,刚刚从发了水患的河南回来,我劝你们还是先在我这儿住下,京城的酒楼客宿,可是很贵的!”
“还是不劳您费心了。”杜宇飞回眸笑瞅了他一眼,目光坚定,右手一伸,黑脸便将他的长枪扔了过去。风声所到之处,皆有枪影随行。
片刻间,万钧的那些家丁便全都惨叫着倒地。
再也没有人挡在他们的去路,一行人扬长而去。
“阿玛!”万古麒不服!万家岂能容忍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!
万钧抬了抬手,叫人出来将地上的废物拖走,说道: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先看看再说。不能用的话,再杀。”
“是!”万古麒躬身回到:“可,就算是要将他收为己用,也不用收他做干儿子吧,还要让我叫他一声哥哥!”
万古麒不甘心,凭什么!万家一直以来,就只有他一个男儿而已,他早就见惯了子子孙孙之间拆分家产带来的悲剧,不想让这样的事情,无端端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万钧终于看向了身边这个儿子,冷不丁敲了一下他的头:“谁叫你二十郎当岁连个儿子都没有!再不成亲我就把你赶出门去!”
那一下敲的并不疼,但是他说的话却真的戳中了万古麒的痛处。万古麒捂着自己的脑袋冲出了家门,心里无比苦闷。
他也想像一般的公子哥那样,没事娶个三妻四妾,又或者独宠一人,但是,谁肯把姑娘家给天下第一贪官的儿子呢,说不上那天就被满门抄斩,株连九族什么的。
万古麒郁闷的要死,钻进一个胡同,直奔京城第一酒楼走了过去。也许,能在那里遇到什么好玩的姑娘,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呢。
他可不想认一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做什么干哥哥。更不想有一个那么可人的小嫂子。
一边儿这样想着,万古麒走路的速度越快,半盏茶的时间,便追上了初来乍到,摸不清东南西北,到处乱转的那一群人。